俗世中人,好文字。

某一片蓝

我的书柜里,少一片艳丽、艳丽又张扬的红色。
见多了的是暗红与粉红,用来包覆典雅有含蓄的文字,然而因此,这样的红色就要参杂些黑与白的遗迹。而这世上的事物并不是总能限制在黑或白的两极里,除了无暇的白与无光的黑,总也有些别的纯粹。
那样浓烈而透彻的红色,是如何形成的呢?他的底色,难道也是无垢的纯白吗?如果是这样,难道有一天也会再度褪去鲜红,而回归到白色吗?我曾偶遇过一本《卡门》,封皮是鲜红的底色配上钢铁的青黑,望之触目惊心;他的封底上用铅字刻了这样的话:“我们这种人,只能站着死。”
一抹红色的死去,想必也是如此暴烈。不会一点点消逝,不会褪成残破的橙红,他在一夕之间离去,像是光,没有重量,因而未曾犹豫。他生而就有的艳丽不是用来装点任何一种墨蓝或是米色,而它本身,就会成就一幅完整的图画。我曾经用手抚摸过,用眼神触碰过,也许转身离去时,又要深深地为它懊悔、叹息。但也仅此而已了。
红色,是过于丰富而完整的生命,有着不容他人轻易涂改的意蕴。这样的刚性,是完全的自然,我相信人类最初认识的红色,也仅有一片飘渺不定的霞光。地球用他的实体留下了太多太空中的旅客,但却留不住光。大气,到底也不过是空空的底色,因为那样空虚的怀抱,才能同时拥有极昼与永夜。这总是让人难以置信的,早晨的天空可以褪去夜晚的一切痕迹。
我们相比地球表层的空气,终究是太过脆弱与渺小的生灵。匍匐在最底层,与光也未能有直接的接触。而对于大多数人,地面上的世界也不过是简单地划分为两层,其中一个是我们的世界,而高空,因为未知,便被笼统地划为一体。然而我要设想,在最高的高处,会有某种通灵的生灵存在,他触目所见,是这世界上最浅淡的蓝色,他的羽翼,毫无疑问是由光赋予的;如果伸出手指,便能感知到光的温度,在他之下那样多的生物,包括人,都所赖于他的馈赠。
啊!我的一生都要徒劳地追求这样的光明之子。这样脆弱的躯壳,被大气所限,只能永生永世困伏在地平线上。然而假使我也能拥有羽翼,在某处的天空遨游时,不会迷失在某一片茫茫的蓝色中吗?地面,总还有大海与原野的差别,那是光的尘埃。
在无数个那样追求的日子之后,我所见的眼前,究竟会出现那样一个终点吗?因为所见的茫茫,天空之上早已泯灭了空间的差异。我唯一的方向,是在时空中溯行。也许偶尔有流星,与我走过一段共同的道路,但我只看着他熊熊燃烧的尸体,坠落在我来自的大地上。我飞向某一天的夜,没有一颗星子为我指路,这于它们应当也是奇异的场景——在这天空上,本不该有一味追求的人。
我会就这样迷失在航道里吗?在这样廖无人烟的航道里?对于这样卑微的追求,或许会有一双非人的眼睛怜悯地观望。天长日久,也许我早已忘记当初那惊鸿一瞥的光明,而我即将飞向的这一片蓝色,又是否是离那里更近的空间?也许我不过也是一颗流星,等到疲累了,自然会陨落,在低一些的天空燃烧最后的生命。
那么,那么,那样的燃烧,会拥有光的颜色吗?在一夕之间拥有,然后毫无留念地隐去,是暴烈的红,在永恒而迟钝的蓝色上只留下一抹烟气。也许你看见我过往留下的轨迹,会有人说:那是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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